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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來沒？我一聽到母親咳嗽得喘不過氣來，老虎坪的冬天就來了。 　　他置之不理。 咱們沿著成功公園的柳蔭道下河去。路邊瞥見有賣米發糕的，我買來嘗嘗滋味，與幼時母親買給我的無二。走了大概20秒鐘，嗶竟能瞥見那人頭攢動的市集了，在沅江的北岸鄰近龍興講寺的一方密密地聚滿了人。父親說，商販大多都在前一天夜里把貨色運到這邊，體驗所有晚上后便是咱們暫時所看到的格式。市集中的攤點程序縱向排成三列，歪傾斜斜地留出兩條過道來。模糊中，這番場合與我腦際深處的河濱場發端交疊，重合 /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一　　在動物之中，我感覺最鬼最陰的動物算是貓了。　　我不愛養貓，不愛養貓的原故是討厭貓的那雙眼睛。白天的時候，那雙眼睛還算看得過去，晚上那雙眼睛就特別森人。貓的眼睛很獨特，不但賊亮，放光，還有一種入木三分的感覺。　　上小學五年級的那年，是1966年，我住在重慶。重慶的夏夜特別熱，一點涼風兒都沒有。那時候人們沒有空調，到了晚上，喜歡跑到外邊睡覺。馬路邊，大樹下，凡是他們覺得涼爽的地方，都會有一堆堆的人群。　　我們住在沙坪壩區陳家灣的一個部隊大院子里。院子很大，一個小時走不到頭。院子里花木蔥郁，壩子平坦寬敞，還有一些假山、水塘，像花園一樣美麗。我們這些調皮的孩子也熱得睡不著覺，便一群兒跑到壩子上的樹底下，圍成一個大團兒，擺起龍門陣。大家擺得龍門陣多是鬼的故事，什么無頭鬼啊、吊死鬼啊、餓死鬼啊、淹死鬼啊……講得津津有味又毛骨悚然。　　但是，那天晚上，我們的龍門陣正擺得起勁的時候，忽然大家發現了一只大黑貓蹲在我們的身后面，在夜色中豎著兩只耳朵，閃著一對賊亮的眼睛，瞅著我們并聚精會神地聽我們講鬼的故事。　　在一剎那間，我們都覺得這只貓有些神了，似乎像一個人，能聽懂人語。我們還覺得古怪，它怎么也會聚精會神地聽我們擺龍門陣呢？　　在我們都轉過臉瞅著它的時候，它沒有像別的貓那樣嚇得逃跑了。它一動也沒有動，一點不害怕我們，甚至它好像蹲累了，又換了一種姿勢，像一個老太婆那樣盤著兩條腿坐了起來，直立著身子瞅著我們。　　它這個樣子更使我們膽戰心驚，我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。　　這是我第一次感覺貓與眾不同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二　　1969年10月份，是我當新兵的那年。我剛滿十三歲，還沒上完初中，學校也剛開始復課鬧革命，后來我們上了幾天課，又接到上山下鄉的通知，我們這一屆的初中學生都要上山下鄉。為了逃避上山下鄉，我就跑到了軍營里，當了一名新兵。新兵訓練完后，我們被分配到了云南祿豐縣黑井鎮。祿豐是恐龍之鄉，屬于小盆地。成昆鐵路正從這個恐龍之鄉貫穿過。我們連隊的任務，就是擔負修建一座小火車站。連隊的營房就駐扎在離小鎮很遠的一個無名山上。　　春季的時候，黑井的風光十分秀麗。在我的記憶中最深刻的印象是周圍山上的中草藥特別多，好像你隨便拔出一棵草，就是名貴的中草藥。山上有麥冬、三七、當歸、黃蓮、天麻……等，還有一種叫作七葉一枝花的中草藥長得很好看，它有七片葉子，頂上開一朵十分艷麗的大花朵。當地老百姓告訴我們，這是一種治療毒蛇咬傷的特效中藥，把它的根莖搗碎了，涂在毒蛇咬的傷口上，七八天傷口就能愈合。　　我分配老連隊時，剛過完春節。看到黑井鎮美麗的風光，對這個四季如春的小鎮喜愛的樂此不疲。然而，我們駐扎的這座小山包是非常荒涼的。四周沒有村莊，到處都是稻田。晚上，連隊要布上三個哨兵，在山包的三個方面站崗放哨，嚴防階級敵人搞破壞。　　我那時候最害怕的是晚上站崗。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，站在陰森森的荒野上，別說心里有多么緊張了。全連有二百多人，一晚上輪換三十多人，幾天我就要輪一次崗。　　有一天晚上，我站在炊事班的磨房下。磨房是一間用油毛粘搭建的簡易棚，棚子上掛了許多干豬肉皮。磨房正對著山下一個路口，可以說那個路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目標，我要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路口，壞人們很可能會從那個路口走進連隊搞破壞的。當時，連長整天在大會上、小會上說階級斗爭非常復雜，要求晚上放哨提高警惕性，因此我滿腦子都是階級敵人，心里也格外緊張起來。　　那天半夜，天上沒有月亮，地上沒有燈光，遠處的山林里貓頭鷹叫喚個不停，時而還傳來兩聲狼的叫聲。我躲藏在磨房底下，正緊張得要命。突然，不知道是一個什么東西，嘭地從我的頭頂上猛得竄過去，嚇得我渾身都軟了。　　等我從驚慌中緩過神來，才看清剛才從我頭頂上竄過去的那個小動物，是一只野貓。　　那只野貓長得很大，像一只小狗，皮毛是黃白相間，在夜色里還閃耀著亮光。它從磨房頂上跳下之后，嘴上叼著一根長長的干豬皮。它沒有馬上離開，而是站在離我不到四五米遠的地方，又轉過頭凝視著我。天雖然特別黑，可那只貓的那對眼睛，卻像兩顆藍寶石。在它凝視我的時候，我又一次覺得它不是一只貓，而是一個有神魂的精靈。　　這是我第二次感覺到貓的森人和可怕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三　　兩次與貓的相遇，對貓的憤恨和討厭，便根深蒂固地刻在我的心里，也因此注定我這一輩子不喜歡貓，把貓看成奸臣和貪官。　　去年，我出差去了一趟北京，辦完公事后，與我同來的一位同事，非要我陪她到寵物市場去買一只寵物貓，說是她五歲的兒子要的，不買不行，一定要買一只回去。　　我討厭貓，對它沒有好感，所以我執意不想去。結果我的那位同事都生氣了，我在無奈之下，也只好陪她去逛寵物市場了。　　北京寵物市場特別大，狗、貓、兔子、魚、鳥、蟲什么的都應有盡有。正巧，寵物市場里正在舉辦一個寵物貓展覽會，來自世界各地的貓兒們，大概不下百多種吧，把那個市場塞得滿滿的。比較有名氣的有波斯貓；還有云貓、山東獅子貓、貍花貓、四川簡州貓；外國貓的品種也不少，有無毛貓、短毛貓、長毛貓；還有一種貓很小，只有老鼠一樣大。看著這些小寵物們，那位同事高興的手舞足蹈，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。那位同事在那一對波斯貓跟前迷戀地站了許久，遺憾的是那對貓的價格太貴，她買不起，只能望洋興嘆了。　　最后，那位同事買了一只國內的獅子貓，也挺漂亮的，金黃的毛皮閃閃發光。可是價格也不菲，花去二百多元。　　在回去的路上，她還遺憾得不得了，不住地說：如果我能把那對波斯貓買回去，不知道老公和兒子會高興成什么樣子了。　　然而，那天我和同事準備離開北京，來到候車室等車的時候，同事突然感到她的旅行包的接連開了，暗叫了一聲不好，忙打開包一看，那只獅子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旅行包里鉆了出來，偷偷地溜之大吉了。　　同事難過地說：唉，二百元錢又打了水漂了。　　是啊，貓跑了，二百元錢自然打了水漂。同事十分難過，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，我就對她說：算了，跑就跑了吧，你沒有聽人說過，狗不嫌家貧，貓不忠誠，有奶就是娘，誰家有好吃的，它就上誰家去。我大姐曾養過一只漂亮的雄性貍花貓，非常的健壯和機敏，逮老鼠很有本領，大姐天天上街上給它買鮮魚鮮蝦吃。有一年春天，大姐上北京看女兒，大姐夫工作忙，顧不上回家照顧它。一天下午，這只大貍花貓就像陳世美一樣被一只大母貓勾引走了。大姐夫又傷心又氣憤地罵：這個奸臣！　　也許我的罵幫她出了氣，她也不再難過了，只是嘆了一口氣說：唉！早知道它不是一個好東西，我就不該買它了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四　　是啊，貓這個奸臣、貪官，它一輩子不會變成好東西。　　這又使我想起另一件與貓有關的事。那是鬧非典的那段日子里，街頭巷尾上的流浪貓突然多了不少。有一些名貴的貓兒，也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了。我們小區的一位副市長的太太，花了二千多元買回來一只名貴的波斯貓，當初疼愛得跟她的兒子一樣，聽說這個畜生會給人類傳染SARS病毒，嚇得不敢養了，也把它驅趕出門了。　　那一天下午，下著毛毛細雨，我跟兒子從街上騎車回家，快來到小區門口，兒子突然看見路邊的花草叢林中，臥著一只白色的波斯貓。雨水已經打濕了它的皮毛，把它凍得一個勁發抖。瞅著它胖胖的肚子，能猜出它是一只母貓，已經帶著一肚子小貓崽了。　　兒子下了車，竟然不顧我的反對，把它抱進懷里，然后把它抱回了家。　　我不同意兒子把它放在臥室，甚至還一個勁地叫兒子把它扔出來。誰知妻子竟和兒子站在一邊，說這只母貓太可憐了，眼看快要下貓崽了，怎么能讓它在雨中淋呢？妻子還用紙箱子給它做了一個窩，里邊填了厚厚的棉花。　　過了幾天，這只母貓果然生崽了，一下子生了四個肉紅紅的小貓崽。妻子和兒子高興地合不上嘴巴，到處告訴鄰居母貓生小貓了。鄰居們也都跑來看，有的鄰居還說等小貓崽滿月了，一定要送給她一只，妻子便一一答應了。　　又過了一個月，那些小貓崽能自由行動了。母貓便領著這群小貓崽排成長隊在房子里到處跑著玩。那些小貓崽很調皮，我坐在沙發上看書，它們卻鉆進我的懷里，直朝我瞇瞇地叫著。我本來是十分討厭它們的，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，見到它們這種甜人可愛的樣子，心里也漸漸地喜歡起它們。不久，那些小貓崽子都被妻子送給她答應過的鄰居了，家里一下子少了這么多的小動物，我感覺心里空蕩蕩的了。　　又過了一段時間，非典過去了。妻子吃了晚飯，就抱著那只大波斯貓出去散步，妻子能擁有這樣一只名貴的波斯貓，感到非常自豪，逢人就諞給他們看。那只大波斯貓又恢復了過去的體態，一身雪白的皮毛油光閃亮，那一雙藍黃相交的眼睛，更是美麗和迷人。可是，有一天下午，妻子散步回來，突然驚慌地對我說：咱們家養的那只大波斯貓，原來是鬧SARS病毒時副市長的太太扔掉的。你說怎么辦？她都認出是她的貓了，咱們是不是還給她呢？　　我說：她都扔了，還想要嗎？　　妻子說：她那時候是害怕有SARS病毒，現在SARS都過去了，人家當然想要呀，她那天都從我懷里抱過去，喜愛了老半天呢。　　我說：既然是她的，就物歸原主吧。　　妻子有些舍不得，但還是和我一起把那只波斯貓送還給了副市長的太太。貓送走有一個多星期了，妻子感到后悔了，就整天朝我嘮叨：唉，這只貓兒，上了她們家，吃得比咱們家好了，也不回來看一看我們了。　　這時候，我又想起貓是奸臣、貪官那句話。于是安慰妻子說：算了，別想它了，這種東西，沒有良心，有了新主人，就會把老主人忘記了。　　從那以后，妻子也不再嘮叨它了。后來聽說那位副市長和太太搬到另一個高級的小區去住了，妻子也把它忘卻了。　　沒有想到過了一段時間，這只波斯貓突然回來了。　　那是一個下雪的下午，天氣非常冷，妻子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，突然聽到門外有敲門的聲音。妻子一聽那聲音就特別熟悉，高興地跳起來對我說：你快去開門，是咱們的老貓回來了。　　我奇怪妻子為什么能猜得這么準，我忙拉開門一看，果然是它回來了。它的肚子又變胖了，好像又帶了一肚子小貓崽子。但是我不明白它為什么又跑回來了，它已經和我們分別有半年多了，而且還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。　　后來妻子知道了里邊的原故，原來是那個副市長因為貪污被檢察院抓進去了，他的太太也畏罪潛逃了。這只老貓沒有人管了，于是又跑回來了。　　 29、距離不一定讓感情破裂但距離一定會使感情平淡。